<薄暮之光>

作為慶祝最後一次ゼミ順利結束,找了前幾天列在名單上的這部芬蘭電影來看。

光看電影海報就知道它不是商業片或愛情喜劇片類型,並且可能是蓄意讓人看不懂的歐洲藝術片。

會找出這部影片完全是因為之前又想念the Can的<She brings the rain>的低沉嗓音與性感的bass,

在youtube上面找了幾部影片來回味時,正好有個網友拿這部電影片段當作背景畫面,

我便深深被那陰鬱而無語,並且始終被自己吞吐的白煙圍繞著的男主角給吸引住了。

 

原來感情是可以如此任性而如泉湧般地滿溢於一個人的眼中。

 

整個故事其實很簡單,就是關於一個沒有朋友、沒有興趣、沒有喜怒哀樂的廢物

被女人騙、被利用被誣陷,落得極盡悲慘境遇的男人的故事。

他就是個典型的魯蛇,更慘的是,他是個不討喜的魯蛇。

身為一個保全,他的制服代表了他的低人一等,不知為何,和那些高大上的人們相比,他也確實在身高上矮他們一大截。

他沒有朋友,唯一一個願意認真聽他說話、對他說話的人是遊樂場附近賣香腸的中年女子,極盡平凡的女子。

也只有和她說話時,他變得比較有活力,並且逞強似地夸夸其談了幾段加油添醋、天馬行空的計畫,或者美夢。

甚至為那女子潑了他美夢的冷水而生氣: 平凡如她怎麼可能理解我的鴻鵠大志?

但他是富有同情心的,他可以為了一隻被栓在門外受寒的狗而跑去討一頓打。

即使無法將他的內心世界以正常人的方式顯露於外,無庸置疑的是,他也是有感情的,也是個人。

 

「因為這份工作的關係,人們都不太願意靠近我......」他說。

「因為感覺很粗獷。」她說。

「只是外表而已......

保全也是人呀。」

他以堅定的語氣對初次見面就積極搭訕的陌生女子說。

電影院裡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他也願意為女生買單,

帶她去舞廳,即使他從頭到尾呆站著不動,就連女生被其他人邀舞了他也不在意。

這些行為也許都只是他眼中正常男生會做的追求舉動罷了,這只是模仿,他並沒意識到真正的意義,

他只是照一般人約會的行程走。

約會的過程,兩人之間完全沒有對話,女生曾經試探地搭幾句話,後來回頭看當然都只是圈套的一環。

如此冷清的約會,在臨別時女生竟冷不防地吻了他的臉頰作為告別,

這一吻也是他陷入愛情漩渦的開始。

 

他真的愛她嗎?或者只是終於找到一個值得寄託希望與美夢的對象,便一股腦地將她視為真愛?

他為她準備了剛微波好的寒酸的貝果,但他伸出手臂抱她的動作卻極端生硬而尷尬,彷彿是收到誰的指示而機械似地演戲一樣。

但是當女生拒絕了他的示愛之後,他卻如此傷心。

那陰鬱而絕望的眼神正是歌詞所說的

「我在哭泣,雖然我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他被女生輕易地耍得團團轉,最後也毫不令人失望地完成壞人的任務。

壞人說對了,他是個絕不出賣情人的男人,畢竟這是他唯一值得託付感情的對象。

他不想背叛自己的感情,便不願背叛自己的情人,即使是假的。

於是他用他無奈而黯淡的藍眼睛望著法官,等待宣判結果。

他寧可進監牢。

 

但為何他不願回信給他唯一的朋友,並且也是唯一對他有好感的女生?

他把她寄來的信撕掉,他究竟在賭氣什麼?

即使進監獄一年後出來了,他也故意不聯絡她。

他為何想擺脫唯一一個可能可以救贖他的人呢?

他只想把自己又丟入一個無人驚擾、無人在乎、冷硬的藍色世界,被他的煙霧團團圍繞著的世界。

直到那一天,直到他在高級餐廳和壞蛋直視,和壞蛋身旁裝扮高貴而華麗的她直視之後,

他才發現自己在外人的眼中,是何等低下而令人蔑視的存在。

又一次的,他的藍眼睛又洩漏了他的情感,是椎心刺骨、是喪失尊嚴而絕望透頂的眼神。

於是他無力而倉皇地逃走了。

 

這一次,他決定反抗。但是他終究只是個沒用的膽小鬼而已。

最後他滿身傷痕地臥在一台挖土機旁,

他那唯一的朋友被黑人小孩找來,

「 你可不要死」她說

「 還死不了呢...」

他閉上雙眼,輕輕握住了伸出來關懷他的手。

 

直到深陷如此悲慘的境地,

他才明白唯一可以確定的美好就是眼前的朋友,

於是他接受了她的好意,或者可憐。

他終於面對了現實。


這是一部陰鬱的電影,雖然不是那種能讓你大哭大笑的電影,

卻有那麼幾幕,平淡而寂靜,卻硬生生撩動你內心深處某個難過而帶點疼痛的情感。

你覺得鼻酸,你知道這種難過是難以輕易宣洩,卻又隨時會滿溢到胸口而讓你整個人淹沒於陰鬱的大海。

Light in the dusk

就好像即將凝聚成形的黑暗來臨之前,

總是可以期待著看到稍縱即逝卻絢爛美麗的昏黃。

也只有當人們深陷最最絕望困頓的境地時

才得以明白原本以為平凡而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

是多麼美好而神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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