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島第6天
7/6 6:30AM苗栗通霄國賓旅社→ 5:30PM 大甲紫雲禪寺
路徑
國賓旅社→苗栗苑裡火車站→大安溪橋→台中大甲火車站→紫雲禪寺,約走22公里。
花費
饅頭包肉15元 + 豆漿10元 + 水離子19元 + 住宿費250元 = 294元
邂逅與恩惠
通霄往苑裡的路上(逆向XD)騎過來問我要走去哪裡的阿婆。
騎腳踏車去超商買報紙,看我跛著腳走路覺得我這樣硬撐不是辦法的的中年大叔。
在修車廠前攀談、幫我裝冰水、載我一程又替我付便當錢的葉叔叔。
水美街上指示寺廟方向的三位老人。
帶我去夾高麗菜的阿姨、
說白飯加高麗菜湯很甜很好吃的古銅色大叔(原本說要介紹寺廟與夕景,可惜之後沒再遇到他了)
幫我裝一大包粉粿與煎餅當消夜的阿伯。(但我一直叫他大哥ㄏㄏ)
隔天要考試卻幫我找病症資料(她說是光過敏)跟皮膚科診所的LWL。
小宇宙
l 昨天特地泡熱水,還貼一堆撒隆巴斯,以為肌肉拉傷的情況可以改善一些,結果右腳仍然無法伸直,腳底水泡也腫了兩三顆(所謂泡上有泡),走路極其痛苦,因此時速依然只有2到3公里左右。
l 隨著環島日數的增加,好像越來越有自信說出:「我在環島。」這件事了;而最近被搭話所花的交談時間也似乎越來越長,雖然揹著大背包停在原地十幾二十分鐘有點活受罪,但還是蠻享受和陌生人交談的樂趣。
l 幾乎所有(老)人都會問到:「為什麼不找伴呢?」「沒有人要陪我走啊(苦笑)!」除了安全考量之外,如葉大哥所說的,有個人一起邊走邊聊天確實比較不會無聊、不會累。但這個答案只有40%的真實性,另一個原因我硬是吞下去了——「我壓根沒要找人啊!」畢竟還是要顧及對話氣氛的。
l 其實現在的我反而慶幸是自己一個人走在這條(荒謬的)路上,至少我可以忍受被自己抱怨。現在想想,如果要與另一個獨立個體從早到晚如影隨形地共同生活與行動,也許我在第三天便崩潰發瘋了(忽然想到這樣我結得了婚嗎? = = a)。多個人走,不只是吃飯誰付錢、旅館誰預約、走錯路誰負責、休息多久、幾點起床這些需要磨合與溝通的人際互動問題而已,更嚴重的是,只要有另一個個體存在,你得隨時戴上面具(無論樂意與否)竭力展現你認為應該展現的模樣,絲毫鬆懈不得。但是回想初衷,出走這件事的重大目的便是要撕毀那讓我幾欲窒息的社會化面具,讓自我徹底解脫,重新呼吸自由的空氣,因此要自我這個自私任性又害羞的傢伙現形,最不容妥協的前提便是「獨處」,夥伴在這趟旅程中於我沒有任何意義。
l 我承認我是有極端傾向的個人主義者。
l 不過也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比起「徒步環島」,人們似乎對我的「台大學生」身分還要感興趣的樣子,所以聊到後來,談話主題經常展開到主修什麼科系啦、為什麼要延畢啦(不解釋清楚真的會被懷疑是要重修學分= = )、畢業後的工作出路啦、要不要讀研究所啦等等的,結果只好將自己未來的人生藍圖和盤托出。其實一點也不排斥談論這些話題,因為每談一次自己的未來,就好像又再次確認船的定舵方向般,我越來越有勇氣與自信朝那目的地前進。
l 在台大待了四年的心得是,台大臥虎藏龍真是不假,卻也充滿狗屁倒灶的人事物,沒得例外。外界眼中看到台大頭頂的神聖光環,其實只是曝光過度,而不是顯靈XD(好吧~有點難笑)。但是必須承認,當我說自己是「台灣大學」學生時所受到的另眼看待,還是有種飄飄然的感覺。這不能說是高傲,而是以自己身處於受人尊敬與認可的榮譽圈為榮。但是驕傲之餘,發現現在的我是拿著「台大」的招牌招搖撞騙,只好勉勵自己哪時換台大拿著我的名字來招搖撞騙XD。
l 大甲的沿途有著整片整片的芋田,隨風擺盪的翠綠芋葉與後方的深綠丘陵相映成趣,形成一股恬靜慵懶的氛圍,好一處田園風光。
l 一度想停下來找個冰店嘗嘗大甲芋冰的滋味,卻因為堅持只吃正餐的原則(何時有這規則我也不知道XD)而作罷。
l 下午碰到環島以來的第一場雨,是場沒看到開始與結束的雨,以迅速的步伐迎面襲來,又立刻毫無眷戀地一逕往前,只有那陣吹醒全身毛細孔的冷氣和地面如斑紋的暗色水跡才讓我確認剛剛與我擦身而過的是場雨,不是大跨著腳奔馳而去的灰衣旅人。對了,彷彿是與另一個素未蒙面的旅人交會,雖然無法想像對方如何來,哪裡去,卻在那短暫的瞬間,一窺彼此生命移動的軌跡片段。
l 這場急如群蜂過境的陣雨終於讓我見識到所謂的雨足是怎麼一回事了。於是想到<伊豆の踊子>開頭,充滿孤児根性的男主角躲雨的畫面,忽然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並且希望自己在這趟旅程中也能被什麼療癒。
l 在大甲火車站上網查旅館資料時,赫然驚覺雙腳的紅疹竟開始發熱、發癢,甚至感到陣陣刺痛,小腿肚因此紅得跟兩根蘿蔔一樣,那時還一直以為是過敏。
l 結果就這麼紅著兩條腿走去禪寺,在濕冷的毛毛雨與漫長的無人道路交相折磨下,一度溼了眼眶。
l 禪寺裡面的人們都親切熱情,頓時溫暖了我這承受一天肉體痛楚的心靈。
l 安頓完行李,走去陽台的長椅坐看閃電充斥的黃昏,烏雲密佈如新剪的羊毛團團堆疊於海平面上,一小片被陽光染成鵝黃色的雲朵卻往四面八方暈散,更遠方卻兀自裂著幾道寧靜的光柱。如此狂暴,如此寂寥,如此衝突!望著眼前詭奇瘋狂的場景,一股淒冷無助的激流溢滿我的內心。如果我死了呢?如果在某個閃電的瞬間從這個長椅、這個世界消失,我該怎麼回來?我可以像眼前的雲朵與風與陽光成為永恆的象徵嗎?一如剛剛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雲朵與風與陽光? 我知道我不能。因此,我一個人,扶著發燙的額頭,開始哭得無法自已。
l 洗完澡,發燙的身體有稍微冷卻下來。晚上在外面的椅子上吹著大電風扇寫日記,順便拿剛洗好的襪子「冷敷」又紅又燙的小腿,希望明天可以好轉。貌似單車環島的一群男學生待在大廳吃泡麵、看電視,但是我死也不抬頭看他們一眼。就像怕遇到希臘神話裡的梅杜莎一樣,處於最脆弱狀態的我害怕任何可能的眼神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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