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島第4天
7/4 7:00AM 新竹市光復社區→ 7:00PM 苗栗竹南旅社
路徑:
清華大學→新竹中學→新竹火車站→(搭火車8公里)→香山火車站→走自行車道→龍鳳漁港→竹南火車站→竹南旅社,總里程26.5公里,約走18公里。
花費:
早餐45元+車票15元+車站阿婆討錢10元+麥茶12元+全家牛肉燴飯60元+運動飲料15元+住宿費(無冷氣)300元 = 457元
邂逅與恩惠:
往清大的水源路上借裝開水的早餐店。
公園裡指示孔廟位置的兩位運動阿桑。
想載我一程但因為沒安全帽而作罷,但之後在轉彎處特地停車示意車站方向的騎機車伯伯。
熱心幫我按車票(但其實想順便討10元)的車站阿婆。
雖然剛好飲水機故障但介紹前面寺廟可以借水喝的海巡署警員們。
自行車道終點處與我攀談的小吃阿姨。
自行車道上認為我晚上之前可以殺到後龍的除草大叔。
驚嘆於我一個人走路環島,但若是自己女兒絕不答應的年輕全家店長(感覺就是好爸爸)。
小宇宙
l 早上六點起床,結果因為把天花板的曬衣桿扯下來而蹉跎一下子,希望花輪先生裝得回去XD。
l 往新竹火車站的路上綠蔭濃密、街道整潔,公共空間皆頗悉心規畫。想想老年人住在這樣的地方頗不賴的,既沒有台北市的過度喧囂、雜亂,也比鄉下地方有更完善的生活設施(醫療、運動)。
l 問路時被運動阿桑稱讚雞蛋臉小小的很可愛,想不到黑成這樣還可以被誇獎,也是蠻開心的XD長輩緣就是要用在這種地方啊哈哈。
l 騎機車的伯伯居然在等紅燈時特地停到路旁走下來向我揮手示意車站方向,實在鳩感心~
l 走到新竹高中時,發現校門口一群身穿背心的年輕人在發傳單,該不會今天是指考日吧?
l 結果以為可以裝水的寺廟裡面居然絲毫不見人影,但房間又上鎖著,只得眼睜睜看著窗戶裡面的飲水機發愁。最後莫可奈何,只好在水杯裡裝自來水,以備急用。路上口渴難耐時,便漱漱口保持濕潤,順便稍微降溫。幸好自行車道終點處有飲水區,才就此結束了旱荒。
l 一下車站,立刻背對著太陽一路向西而行,終於看到海了,超級興奮!
l 邊走邊看海景是個美好的體驗,一個人頂著毫無遮攔的藍天白日,揹著行李邁開步伐。前方是蜿蜒漫長的道路,強勁的海風在耳邊獵獵作響,彷彿出走來到這條路上,為的就是要唱給大海與大地聽一樣。在無人的海岸線上,腦海裡浮現出醞釀已久的一長串歌單,我開始縱情歌唱。
l 但現實是,毫無止歇的海風讓我無力招架,走路時必須壓著帽沿,否則草帽的綁繩立刻被風捲得繞頸(有好幾次真的差點窒息XD),白色頭巾則在不經意間被風吹走了也沒察覺。而且吹了一整天的海風還是有點吃不消,皮膚、頭髮濕黏不說,後腦杓也感到些微抽痛、聲音則像剛從海底幾千公尺浮上來般帶著陌生的悶音(可能唱太過癮了XD)。
l 在飲水區休息,寫信寫到快兩點。脫下球鞋,趴在背包小睡一陣後才上路。經過的單車族很多,各個全副武裝,相比之下,我簡直是剛離家出走的叛逆中二生XD
l 自行車道終點處有個大風車觀景台,下面做著一個阿姨擺著小攤子賣玉米、豆干、飲料等小吃。阿姨見我一個人走來這邊便向我攀談。雖然懷著害怕被推銷的戒心(早上被討10元還是有點不爽XD),但在環島的過程中和陌生人的短暫互動其實是獲得前進動力的最佳燃料。阿姨暑假才會來這邊擺攤,因為到了假日,便很多觀光客來這條(17公里)自行車道騎車、散步,尤其香港人特別多(休息時便有四個香港單車客在我的上風處抽菸= =)。
l 阿姨關心起我的腳底水泡、濕疹(後來才知道是曬傷= = ),說前面的海巡署(是飲水機壞掉那間嗎?= = )有免費醫療。也提到背這麼重的行李走路,恐怕會傷到膝蓋骨。確實,最近膝蓋開始感到些許不適,不到痛,只是有點卡卡的。瞥一眼腳邊的7公斤背包,竟然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要與它共處,發現自己可能是用自己的健康作為環島的賭注,越想越不安。決定明天不要走太多路了。
l 經過這幾天的體驗,發現面對陌生人,女生通常不會太輕易釋出善意,大概在社會框架之下會比男生心存更多戒心吧?
l 在往漁港的路上不小心走進私人地,就被後頭的阿姨粗聲大喊:「欸欸~這裡不開放耶!」,心情有點受到影響。雖然自己亂走亂闖不對,但我就一副外地人模樣了,更委婉地說:「你要走去哪裡?」或「這裡不能過喔~要走那一邊」不是好聽多了嗎?經過這次事件,讓我下定決心絕對不要成為這樣的人,至少要當一個對陌生人更包容與客氣的人。
l 待在荒野中雖然自在,但久了還是會有寂寞的滋味。陪著我的始終是那一座座發電風車,白色機身亮晃晃的,兀自轉著巨大的風扇;風扇轉出的規律而沉穩的呼嘯聲在一片寧靜中如咒語般充滿神祕感,而白色沙灘與閃著白浪的海面卻安靜地躺在遠方不得親近。也許鑽過某個灌木叢小徑,便是另一個花花世界,但我不能偏離軌道,我只能毫無怨言地繼續邁步前進,走過這堅硬的水泥地,再走到五公里、十公里以外的另一處水泥地,我必須在天黑前抵達那遙遠、未知的目的地,因此我只得頭也不回地直線前進。
l 走自行車道是徒步環島中最大的錯誤之一。除了風景較佳、人車較少、較無喧鬧聲等小優點,沒餐廳、沒補給、沒廁所、單車路徑既彎又繞,走到最後,光看著那沒什麼準確度的里程路標便滿肚子火。夕陽西下了,卻還在竹南市區的邊境,視野所及仍是一片稻田與筆直無盡頭的田間小路,拖著金黃夕陽投射出來的影子,腦中想著究竟何時會結束這場鬧劇,一股無言的絕望感湧上心頭。
l 走到竹南時已六點半的光景,在火車站上網找附近的便宜旅館,卻幾乎都700元起跳。身心俱疲之下,勉力走到竹南旅社,發現隔壁正在辦喪事,還是躊躇地進去了。
l 經訊問之下,旅館阿桑說沒有冷氣、沒有衛浴的雅房一個晚上300元,我當然如獲甘霖般地點頭說「好!好!絕對可以!」,但她似乎始終無法理解差那幾百塊卻不吹冷氣的用意何在(阿桑~兩百塊夠我一天的餐費了呀)
l 坐在一樓客廳等房間整理好時,跟阿公(跟旅館阿桑的臉簡直一模一樣!)一起看布袋戲節目,是在講唐朝一位將軍的故事,這集演到將軍在軍營午睡時夢到有個無頭鬼向他索命。看著映像管舊電視螢幕放出的懷舊光線,與布袋戲人偶配合顫巍巍的台語男音與詭譎的背景音樂,再加上隔壁鄰居偶爾傳來的誦經低喃聲、清脆的鈴鐺聲,彷彿身處於一個凝滯了五十年、不受到文明與科技催促的世界。
l 一打開房門就可以聽到隔壁的道士鈴鐺聲,偶而還稍微嗅到一點薰香的味道。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安穩,結果除了十二點多隔壁房間(牆壁只是個脆弱的隔板,上面還透著隔壁燈光)抽菸時無可避免充滿整個房間讓我差點窒息之外,在竹南鄉下夜晚的涼氣與某種熟悉的懷舊風味的催眠下,我帶著身體的隱約疼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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